不敢说真话是个大问题

        湖南省永顺县桃子溪学校语文教师、童话作家李田田，在公众号“山花诗田”发表了《一群正在被毁掉的乡村孩子》的文章，称自己疲于应对上级各类检查，停课扫地是常有的事，但治标不治本，学生的行为习惯是老样子，却耽误了教学。

      李田田所言当是大实话，无非是对现实情况的感慨，因为“我读的书，我接受的文化熏陶，使我没法继续当一个哑巴。”不料这篇文章意外引发广泛关注，还差点给作者惹来大麻烦，甚至受惊吓“全身都在发抖”，最后不得不“按照要求”删去了文章。按永顺县教育局相关领导的说法，这篇文章造成了不良影响，有些细节需要核实，局长要面见李田田，还要她在暴雨天连夜进城说明情况。这样带有上纲上线的说法和郑重其事的安排，令李田田很不自在且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李田田的遭遇又引来社会关注，在舆论的围观下，湘西州委书记叶红专发话，批评了施压者，肯定了李田田的真话有利于社会，并承诺下面若有任何刁难可找他本人，还要整顿当地的教育现状。这相当于在“危急关头”替李田田解了围。官场盛行形式主义，本来就是顽症痼疾，虽数次整治，依然难以根治，甚至有新形式主义反对旧形式主义之说，李田田无非说了大实话罢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舆论发酵，且又被官大数级的叶红专救了李田田的急，这事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还真不好预料。

       但是，这个事件引发的话题，真正令人感到隐忧的，倒不是李田田最初所批评的形式主义，而是如何说真话，或者能不能或敢不敢说真话的问题。李田田说了真话，冒犯了教育局领导，惹得领导很不开心，这恰恰是当今真实的社会现实之反映，即说真话太难，或者说不敢说真话。尤其是在官场，这个问题更为突出，真话已然被认为是稀缺资源，李田田这个事件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可说是真话难说的缩影。

     “逢人只说三分话”，这是某些人信奉的处世哲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环境决定的。说真话者不仅要有胆量和勇气，更要有讲真话的环境氛围，不敢讲真话至少说明氛围不够，而这种氛围更需要为官者营造，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更有“一级骗一级”之说。官场缘何多正确的废话、漂亮的空话、庸俗的套话？当然也是这种环境的反映。官媒刚刚披露的火荣贵腐败案件就很有典型意义，通过在工作中故意刁难，并在公开场合羞辱、批评或辱骂下级官员，令下级官员不得不向其行贿，以避免被数落的尴尬，面对这样的上级官员，下级就不敢说真话了。有些官员则在职时不说真话，直至退休后才敢敞开心胸说真话。虽然能够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不说要好，但在职时为什么不说呢，当时说出来于社会不是更有益吗？这恐怕多少有些患得患失和瞻前顾后的原因，也反映出官场缺少说真话的环境，不敢说真话的实在是多了去了。    

　　从公众个人来说，讲真话关乎品行问题；从党政机关而言，讲真话则关乎决策科学性，更是能否坚持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大问题，也关乎社会诚信和社会风气。李田田反映的形式主义问题，相信经整治会有所收敛，暴露的讲真话难，更需要引起关注。高铁院士王梦恕，生前接受《环球人物》采访时，曾留下这样掷地有声的话：如果大家都不说真话，社会就没希望了。不敢说真话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