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结果的心

种地这件事好像是刻在了中国人的DNA里，我爸曾经哪怕没有一片菜地，也要买个花盆种几颗小黄瓜来。每天浇水看顾，最后结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黄瓜，我爸珍惜无比地洗了后给我吃，这简直是莫大的荣幸了，我慎之又慎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吐掉了。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那个味道，真的很佩服我爸能把黄瓜种出苦瓜的滋味。我当即就问我爸“你这是什么品种？也太苦了吧？哪儿买的种子，怕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吧？”我爸不信也尝了一口，果真好苦，然后回答我“没买种子，就用家里的老黄瓜籽种的。”我当下惊诧，“我以为种地都要买种子才行呢，黄瓜里面的籽不都是种不出东西的吗？”“种的出的，只要是老黄瓜的籽都是种的出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便特别关注吃的这些蔬菜的籽，每吃一种都要问问我爸“这个种的出吗？”结果就是，除了一些实在太嫩的籽之外，大部分都是种的出的。这真的是让我惊奇连连。

但凡吃水果蔬菜的时候，总是会抱怨一下籽多/核大这件事，毕竟要专门吐掉，对想要大口吃果肉的我来说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好像的确也从未从植物的立场出发思考过，对树或苗来说，籽/核才是重点，果肉只是用来保护它们的厚衣裳罢了。可以说，籽和核才是蔬果的心。而我们，常常是把衣裳吃掉了，然后把心给随意地丢弃了，还要埋怨这蔬果长了心。可蔬果若是没有了心，是否就像是人没有了灵魂，便如同行尸走肉，毫无滋味可言了呢？

扔掉的果核和菜籽，是一个个向往未来的心，每一颗都想要能在土地里深钻破土生长，长一叶嫩芽，开一朵小花，结一个小果子，哪怕这土只是花盆里一捧土，果子只是歪歪扭扭的苦果子，这颗籽的愿望是否就完成了呢？

扔掉了果核和菜籽的我们，是否也把自己的心扔掉了呢？我们深扎土壤时汲取知识的营养，终于学有所成毕业结出了一个小果子，是否就迫不及待品尝人生的滋味了呢？吃完了果子，是否就毫不在意把心扔掉了呢？果核种下去，可以收获一棵或挺拔或歪的果树，菜籽种下去，可以收获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园。可以这样说，植物的心是生命的奇点。那么我们的心是什么的奇点呢？梦想？轮回？还是希望？说真的，我不确定，因为我的果子还没有摘下来品尝，而有的人的果核早已经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如果种下去会结出什么。

现在我只要一想起那个苦黄瓜，就会忍不住庆幸，幸亏当初种了下去，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它是苦的呢？也许这颗籽宁愿自己结出苦果子，也不愿被随意丢弃，毕竟每一颗心都是渴望结出果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