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叶芝的诗集,人总要有一本诗集的。就像是一定要挂在家里的一幅印象派油画,一本诗集并不需要你时常驻足阅读,但它经得起你经年累月的翻看,它承载了你所有的想象。扉页上印着“盛着我梦中你的想象一朵玫瑰在心底开放”,这朵玫瑰一定是茅德。
每当看到“人们的爱与恨永无家庭两个在许多门前乞讨的游魂比风中的浪花还轻”时,我总是能理解与羡慕叶芝“直到长眠,高傲的灵魂永不变”,也总是能沉醉于他绝望中的希望与美丽背后的悲戚。放下书卷,我对叶芝的同情与祝福又总泛滥成灾。我着迷于他爱而不得的诗句,却又莫名与他的痛苦共情,两种情绪在我心间拉扯,似乎灵魂也一分为二。茅德说过:“世人会因为我没有嫁给他而感谢我的。”也许正是这份不幸成就了叶芝的不朽。
幸福是什么?是开在心尖上的花?还是淌过四肢百骸的温泉水?亦或是睁开眼看到的一缕光?也许从我朴素的世界观来看,幸福没有那么诗意与美好,仅仅是“无一处不协调”足矣。但一个简单的“协调”却透露着那样的不平凡,从身体到心灵乃至所处的社会,一个人想要平凡的协调却像是一句天方夜谭。
不论是多么小的不协调,总是能激发我们内心想要摆脱或跨越它的欲望。然后,这欲望变成了动力,我们便开始思考、开始改变,我们开始创造。从身体到心灵到社会,人的潜能在不协调的面前是无限的。回望历史,尽管时常怀念盛唐时期的强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屈辱的近代史中我们的民族爆发式地涌现了时代的创造者。在动荡的年代我们创造,是为了救亡图存;而身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今天,我们是否还能感受到体内那“不协调”的种子,从而迸发创造的激情?
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沉默在我看来就是我们的大脑。大脑是个神奇的孩子,为了我们的协调它也始终在努力,它总是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合理化途径来帮助我们消除我们内心的“不协调”,尽管有的带我们走向了灭亡。我不禁想起了“幸福的尼泊尔”,也许是欲望的削减使幸福唾手可得,也许是崇高的信仰使灵魂有所依处,他们不再有不协调,他们到达了幸福。同样,他们不再创造。
我无法来评判这“幸福”与“创造”谁对谁错,且每个人幸福的终点也有所不同,但仅对创造而言,也许幸福成为了它的绊脚石。当我躺在柔软的温床中温泉水抚摸过四肢百骸时,当迎着第一缕阳光我的心开出花时,也许我不应该沉溺于此,毕竟幸福只有在不协调时空的衬托下才会更加珍贵。否则,直到长眠,我高傲的灵魂永不见。